“今夕是何年?”
一声轻柔而迷茫的询问,在安静的临汾市博物馆《千秋平阳》突然响起。记者刘临琦愕然回头,看见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:那尊本应静止无声的蒲剧《表花》中小姐桂英的蜡像旁,一位身着蒲剧戏服的少女正水袖轻扬,眼带迷惘——而她,分明是蜡像剧中并未陈列的丫鬟梅英。
“2025年。”记者下意识地回答。 少女闻言踉跄后退,倚靠在展柜上,喃喃自语:“2025年……果然梦里不知身是客……”她随即清唱起《表花》片段,声如出谷黄莺,却带着几分凄迷。
这位自称是《表花》中丫鬟梅英的扮演者,对眼前的一切显得既好奇又惶恐。“我方才还在花园中与小姐嬉戏,转眼怎到了这白玉宫殿(指博物馆)?”她的眼神清澈如水,却盛满了时空错位的惊惶。
“此物……莫非是某位修行者的遗存?
记者陪同这位特殊的参观者开始博物馆之旅。在位于该馆一层的《远古足迹》展厅,梅英凝视着1953年出土的头骨化石,蹙眉良久,忽然冒出一个让记者颇感意外的问题:“此物……莫非是某位修行者的遗存?
记者连忙解释这是数十万年前的先民。“数十万年?”梅英惊得后退半步,喃喃道:“比大宋官家说的尧舜时代还要久远……”她仔细聆听人类进化史,不时发出惊叹之声,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。(1953年,在襄汾县发现的丁村遗址,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重要的旧石器时代遗址。临汾市博物馆的远古足迹展厅,就展示了在丁村遗址三次大规模发掘的部分成果。)
行至二层的《晋霸春秋》展厅,梅英却如数家珍。站在晋文公雕像前,她娓娓道来:“文公流亡十九载,终成霸业,此事在我们那时常被搬上戏台。”她补充的许多细节,为记者提供了全新的历史视角。
当记者提及“割股奉君”的介子推时,梅英轻叹一声:“介大夫高义,可惜官家终究负了他。”这段对话引得周围游客驻足倾听,不少人还以为这是博物馆新设的互动表演。
在整个参观过程中,梅英用古雅的词汇描述现代事物:称玻璃展柜为“水晶壁”,叫电梯为“自动升屋”。在展区,她被精美的青铜器所吸引:“这些器物的工艺,较我们宋时还要精湛几分。”
最令人难忘的是在临汾市博物馆的裸眼3D观象台前。梅英初见时畏缩不前,她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,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,经记者多次鼓励,才鼓起勇气尝试。当未来世界的景象呈现眼前时,她先是一惊,继而欣喜:“莫非这便是仙境?此等技术,真非人力可为也!”
夕阳西下,博物馆的闭馆铃声响起。梅英行至《表花》展区前,对着小姐桂英的蜡像深深一揖。
“适才惊惶,未能唱完全曲,此刻当续前缘。”她轻整衣袖,再次唱起了那首《表花》,声调婉转悠扬,比先前更多了几分释然与通达。唱至尾声,她的身影在渐暗的天光中渐渐淡去,犹如水墨氤氲,唯有余音绕梁,久久不散。
记者怔在原地,馆内监控或许记录下了什么,或许什么都没有。没有信物,没有痕迹,只有那段余音绕梁的戏曲……
这一切是真实的穿越,还是一位极投入的蒲剧演员一场浸入式的梦?已不再重要。重要的是,那一天,历史仿佛真的开口说了话,而每一个听到的人,都为之神魂倾倒。
作者: 编辑:郭超